雜感注釋

①側(cè)身：廁身、置身。杜甫《將赴成都草堂途中有作先寄嚴(yán)鄭公》詩之五：側(cè)身天地更懷古，回首風(fēng)塵甘息機(jī)。

②姑射神人：《莊子?逍遙游》：藐姑射之山，有神人居焉，肌膚若冰雪，淖約若處子。后因以泛指仙人。詩中當(dāng)以喻高潔美好的理想。

③云若無心常淡淡，川若不競(jìng)豈潺潺：白云是那樣去住無心，總是悠閑淡靜；流水如果真的不爭(zhēng)競(jìng)的話，它就不會(huì)終日潺潺。上句出晉陶潛《歸去來辭》：云無心以出岫。下句用杜甫《江亭》詩：水流心不競(jìng)，云在意俱遲。詩人談然物外，無心爭(zhēng)競(jìng)。

④敷水：水名。在陜西華陰縣西，出敷谷，流入渭水。

??條山：中條山的省稱。在山西西南部。

??敷水、條山，均古代隱者棲居之地。詩語本陸游《睡起已亭午終日涼甚有賦》詩：頗聞王旅徂征近，敷水條山興已狂。錢鐘書謂王國維敷水條山四字，亦疑節(jié)取放翁《東籬》詩：每因清夢(mèng)游敷水，自覺前身隱華山，以平仄故，易華山為條山。

⑤開元：唐玄宗李隆基年號(hào)（713—741）。

??武德：唐高祖李淵年號(hào)（618—626）。

??武德先于開元，本詩因格律而倒置之。杜甫《有嘆》詩：武德開元際，蒼生豈重攀。武德、開元為唐朝國力鼎盛之時(shí)，故靜安亦心向往之。兩句雖本陸游《出游歸鞍上口占》詩：寄懷楚水吳山里，得意唐詩晉帖間。然用意更為深刻。

⑥終古：自古以來，往昔。

⑦無賴：無奈。

⑧樂土：安樂之地?！对?魏風(fēng)?碩鼠》：逝將去汝，適彼樂土。

雜感譯文

我置身于天地之間，苦于受到拘束，而姑射神人的高境卻無法追攀。

白云是那樣去住無心，總是悠閑淡靜；流水如果真的不爭(zhēng)競(jìng)的話，它就不會(huì)終日潺潺。

馳懷二句：我的情懷馳騁于敷水、條山之內(nèi)。我的心意寄托在武德、開元之間。

自古以來的詩人都的確是無可奈何的，他們苦苦地在塵世中尋求不可得的樂土。

雜感賞析

讀王國維《雜感》詩，其中尾聯(lián)：“終古詩人太無賴，苦求樂土向塵寰”兩句讀來頗多感慨！尤其“無賴”一詞更讓人五味雜陳。

想王國維用“無賴”一詞并非只為修辭平仄，其中確實(shí)包含了詩人的太多追求、不舍、失望、無奈、甚至是自我否定，把自己當(dāng)作了無賴天真的小兒了。盡管“終古詩人”不能理解為從古迄今的所有詩人，但是歷朝歷代我們都可以找到那些志向凌然高古、秉性豪俠不屈、胸襟宏大寬闊、性情率真樸拙不入俗流的詩人。然而他們的命運(yùn)卻大抵相同，似王國維自沉碧水者不多，但是命運(yùn)多舛、貧病多難者居多。

究其原因則不難明白，求凈土而不入俗流則難得榮華；求潔身而守德不怠則不聚浮財(cái)；高古率真且陽春白雪則難遇知音。如此三者能自食已是不易了，何來朋黨財(cái)帛？！況其沉浸詩書，追求報(bào)國，無暇他顧，則其貧困孤獨(dú)也在所難免！

此非“木秀于林，風(fēng)必摧之”，亦非“皎皎者易污”可盡言其狀，實(shí)在是詩人以天下為家，以國人為親，追求平等、真愛、尊重的和諧人間，追求凈土般無貧苦、無欺凌的世界。這實(shí)在是詩人過分天真，不諳時(shí)務(wù)，不明圓通之道，故此，只能“苦求樂土向塵寰”而終無所得。